几经辗转,终于成功解救一名传销受害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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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里是传销人员集结地之一,桐乡的南门直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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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拉着海燕快撤,老罗,这个地方不能久留。”我们拉着海燕向公园的大门口跑去。
截车,上车,狂奔,在那个异乡的清晨。“我真的想回家。”罗海燕声音虽然不大,但很坚决,“这一年多,我们被抓了好几次,但每次我们又很快聚在一起,大家都习以为常了,‘家长’说这是一种考验。”“我早就想离开他们了,但是拖得越久,勇气就越少,那时真的幻想有很多钱,风风光光地回家。”
狂奔在异乡的清晨
9月2日,桐乡的早晨有些清冷。
5:00不到,天已经大亮。
在唉声叹气中过了一夜的罗承田和樊勤峰,凌晨的时候才睡着,但很快被记者叫醒,因为传销组织的早课是寻找两名女孩的好时机。
我们兵分两路,一名记者一名家长。康泾塘畔、新世界公园、时代广场……一个小时过去了,却一无所获。
“家里来电话了。”罗承田把电话递给记者。
“海燕刚才来电话了,她说她在嘉兴市区,”电话是海燕的表姐打来的,“她说今天放假,她们要到公园玩耍。”
近几日,桐乡几个部门的联合行动已经把大量传销者赶出了出租屋,去新世界公园!我们大胆做出决定。
在公园里,罗承田突然说,“前面坐着的可能是,是海燕。”声音因为激动有些颤抖。
不远处的草地上有三名女孩和两名男孩,他们并没有说笑玩耍,而是做低头深思状,面向我们坐着的女孩有几分像罗海燕。“罗海燕。”“嗯。”女孩下意识答应了一声快速地抬起了头。“是海燕,是海燕……”老罗喊道,声音凄凉带着哭声。“爸?”海燕的惊呼让另外几个人都紧张了起来,两个男青年拉起海燕就要跑,但立即被记者制止住了。“拉着海燕快撤,老罗,这个地方不能久留。”说着,我们向大门口跑去。
也许因为感觉自己的实力无法拦住记者一行,也许是良心发现,在某种复杂甚至带着羡慕的眼神注视下,我们安全跑出公园大门。但是我们还是听到背后有人打电话的声音,在寻找帮手,这里看来并不止这几个人是做传销的。
截车,上车,狂奔,在那个异乡的清晨。
“我真的想回家”
回到宾馆,一切归于安静,包括罗海燕,不反抗,不叫不喊,也不与老罗说话。
我们临时达成共识:一路记者带领老罗父女去上海,另一路记者继续在桐乡与老樊一起寻找樊素华。
两个多小时之后,记者一行安全抵达上海,罗海燕也明显活泼起来。
提起一年多的传销经历,罗海燕言语中所流露出的愤怒,远远超过了传销带给她的悲伤。即使嘴上不承认自己所犯下的错误,但是语言中还是充满了忏悔。
“我很久就想离开他们了,但是时间越久就越没有这样的勇气了,那时真的幻想有很多钱,风风光光地回家。”罗海燕说,“骗人进来,就是帮助人,这样的理论在我们心里已经根深蒂固,直到有人骗不来人,变成吃闲饭的,被‘家长’‘劝退’,我才开始有点醒悟,但一切都晚了……”
2008年6月13日,罗海燕乘火车到达南京后,便被约自己来的同事马晓丽及随行的3名男青年“接走”。罗海燕说当时她就有点怀疑,因为他们的穿戴来看,不像电话中发了财的样子,后来也没多想,“毕竟都认识。”“我当时到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,他们说先就近吃点饭。”海燕告诉记者,吃饭的时候只点了两个菜,一盘土豆丝一盘芸豆炒肉,几个男的不吃,马晓丽陪着吃饭,也是象征性地夹了几筷子菜。“后来我才知道,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,一切都是有规定的,谁陪着新人吃饭,吃什么标准,是很严格的,大家都在遵照执行。”吃完饭,罗海燕被几个人带着看风景,最后落脚郊区的一处居民楼,“房间里连床都没有,住了4个男的8个女的。”“其实我们什么都没有,他们说那都是形式,所有的财富都在我们心中,连笔记都不让记,光说是一种保健品,当我们达到一定级别就可以看到,目前还处在保密阶段,属于国家秘密。”
第五天,罗海燕让家人把自己积攒了两年的钱5000元打了过来,她成为一个等待年收入“百万以上”的女青年。“现在我真的想回家了。”声音虽然不大,但很坚决。
传销在桐乡的生存之路
传销在各地不断被打击,罗海燕所在的传销组织也不例外。“没办法,我们离开南京去浙江嘉兴。”罗海燕说,这叫迁网,“环境不允许或者事业做大了才迁网。”
到了桐乡,罗海燕才发现,这里已经有了很多传销人员。“大家都是分散着住,‘每家’自己租房子,樊素华和我分属于不同的家,平时不经常见面。”罗海燕说,她们租房子一般都租顶楼,原因有三,一是安静;二是便宜;三是适合看管新人,每次骗来的新人一般都有一个接受的过程,万一跑了就前功尽弃了。
新人被骗来后,传销组织有四到五名人员跟随左右,一是做思想工作,二是看管,以防止新人突然逃脱。新人只有拉到两个以上的人头,对其看管才会放松一些。
一谈到吃穿,罗海燕就沉默了,“平时吃的比较简单,都是自己做,每次拣便宜的菜批发回来,没什么油水。在‘家’里吃饭是需要交钱的,虽然不多,但每人每月要交大约30块钱房租和50块钱左右的饭费,就这点钱时间一长也会有人交不起,没办法逼迫着你去想办法骗人。现在的传销对人的控制没那么紧了,关黑屋什么的都没了,现在主要是摧毁人的意志,把思想统一到赚钱上,让你主动去骗人。”
记者了解到,传销组织对传销人员要求是比较严格的,换句话说就是对他们生活习惯进行了规范,生活要节俭,要讲卫生,平时穿衣服一定要整洁,虽然很多人就那两身衣服,“我们的衣服大多是晚上洗,因为白天晒太多的衣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。”“这一年多,我们被抓了好几次,每次劝我们回家,我们又很快聚在一起,大家都已习以为常了,‘家长’说这是一种考验。”
樊素华你在哪里?
罗海燕平安归来。
而樊素华在哪里?
9月2日下午,罗海燕平安离开后,寻找樊素华的工作更加迫切。
经再三研究,记者决定等待天黑后到时代广场的地下停车场去寻找。
天冷之后,那里暂时成为传销人员的“大房间”。
18:00到20:00间,樊勤峰先后接到家人三次来电,都是反映樊素华给家里其他人打了电话,问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,然后挂了电话,而家人再回拨过去,却没人接听。
23:00许,行动开始了。
记者走到两三个比较分散的人附近坐了下来,“这里的蚊子真多。”听到响声后,记者身边的三个人很警觉地看着,没出声,记者掏出烟一人一根,“兄弟,刚才在外面搞了点货。”记者这句话之后,现场的气氛立即活了起来。“我也想弄点吃的,一直没敢下手。”一个很瘦的青年附和了一句,感觉年龄最多25岁,“你也是被赶出来的?看大哥你这个样子应该不会啊?”“是啊,被赶出来了,没办法。”记者叹着气。
在交流中记者了解到,在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被传销组织“淘汰”的,“交不起生活费了,就被赶出来了。”
当记者提起“樊素华”这个名字后,他们居然知道,“知道是知道,但也是好久之前的事了。”
半个多小时的盘问,还是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樊素华的最新消息。
次日清晨,天刚微微亮,我们又开始了艰苦的寻找,仍然一无所获。
我们退房打车去百里之外的平湖市,因为记者收到消息樊素华近期曾在那里出没。
一个多小时后抵达目的地的几个小区,仍然让人失望,“不久前,当地有关部门来清理过了。”一户居民说。
老樊更加沉默。“我们回家吧。”他说,“家里还有6亩地的玉米,还有很多活等着我,等我忙完秋,我带着铺盖卷再来,你说我在这里住三个月能找到吗?”
樊素华你在哪里?
如果可以看到我们的文章,请你回家看看病重的母亲和为你操碎心的父亲。


